10 年来为宜家输出无数创意的 SPACE10 关闭了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
9 月 1 日，位于丹麦哥本哈根的 SPACE10 正式关闭，公司直接解散，现有的 23 人的团队已经结束了在 SPACE10 的工作。

SPACE10 项目在 2014 年启动，2015 年 11 月正式公开，它位于哥本哈根 Meatpacking 区，这里本身是属于渔业、肉类等行业空间（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创意街区，咖啡店、工作室、画廊等都集中到了这里），当中一座 1000 平米的建筑本身是鱼市，它被 SPACE10 改建成了一座“实验室”。

这里有 3 层。1 层基本是个公共空间，SPACE10 团队在这里办展、做分享会等各种活动，2 楼是 SPACE10 团队的日常工作区域，而地下 1 层则是用来放制造设备，相当于“在 1 楼探讨 - 在 2 楼成型 - 到负 1 楼做出成品”。

SPACE10 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引人关注，在于它和 IKEA 宜家的密切关系。

SPACE10 本身其实是一家私人公司，它的联合创始人和合伙人有 Kaave Pour、Simon Caspersen、Carla Cammilla Hjort、Guillaume Charny-Brunet 和 Daniel Friis。但宜家从 2014 年 SPACE10 注册公司以来就为其提供资助，宜家也是 SPACE10 唯一的客户，久而久之，SPACE10 几乎等同于了宜家的部门，大部分时间里双方也都保持了这样的默契。

直到这次宣布 SPACE10 永久解散，宜家集团公司 Inter IKEA Group 的 CEO Jon Abrahamsson Ring 表示这次合作对于宜家来说“是一次伟大的学习过程”。这才让很多人重新想起来其实 SPACE10 和宜家只是一种公司与公司之间的合作关系。

这种“服务唯一客户”的事情在广告和咨询行业并不少见，但 SPACE10 之所以独特，并且能被更多人了解，这有两个原因，一是它可能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创意团队的形态，二是它输出了非常多具体的创意，当中很多创意被量产或者面向了大众用户，带来了真正的影响和改变。

以前者来说，SPACE10 有着自由而宽松的工作氛围（至少从外部和过去 10 年来所体现出的来看），并且团队始终是开放的，SPACE10 保持了和艺术家、设计师等人群以及科技、时尚、建筑、文化等各领域的互动和联动，他们不断提出关于“未来生活”的课题，同时不断地去实践、验证，然后再讨论、再实践。

作为商业公司，SPACE10 没有因为要考虑经营或盈利的问题而在工作上缩手缩脚，这应该是所有创意人梦寐以求的环境。

同时，SPACE10 的工作一方面面向未来，但也服务当下，他们的工作能产生非常具体和现实的变化，对于创意人来说，这会是很有价值感和成就感的事。相比之下，很多团队做的是非常远的工作（甚至永远也不会落地），而包括 Google 著名的 X（以前的 Google X 实验室）、Facebook 的 Building 8 等都是在秘密进行，他们内部的工作几乎不为外人所知。

比如 SPACE10 解构了宜家原有的很多经典产品，并将它们重组之后带来了新的形态、功能和玩法，比如 SPACE10 非常早提出的“Heat Harvest device”概念，通过收集热能并转化成电能，从而给手机等设备充电，这可以理解成宜家后来推出的带无线充电功能的家居产品的雏形。

大家可能更熟悉的是 IKEA Place，这款由 SPACE10 开发的 app 在 2017 年 9 月发布，它是最早用上 AR 的 app（因为 2017 年 6 月苹果刚发布了支持 ARKit 功能的 iOS 11），它以增强现实的方式，让大家可以在自家空间当中去感受摆上了宜家产品的样子。

后来在 2022 年，宜家又推出了基于 AI 的全屋设计工具 IKEA Kreativ，这可以看作 IKEA Place 的延伸（IKEA Place 主要是摆放单款产品，IKEA Kreativ 是设计整个房子），它基于宜家收购的 AR 和 AI 成像公司 Geomagical Labs，但 SPACE10 团队在开发过程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还有一些概念性的设计，最有名的可能要数 2015 年 SPACE10 对宜家著名产品“瑞典肉丸”做的“改造”。SPACE10 在这个“未来肉丸研究项目”里用废弃食材、藻类植物、坚果乃至蠕虫做成了不同的肉丸，这在当时引发了不小的争议，但也让宜家和 SPACE10“出圈”。

并且当中还有人造肉的应用——现在人造肉已经成为新兴产业，而当时人造肉刚刚问世不久（2013 年第一个人造牛肉汉堡亮相，耗资约 32.5 万美元），SPACE10 工作的前瞻性可见一斑（其实在肉丸项目上，当时引发争议的很多内容现在都“逆转”了）。

SPACE10 的研究覆盖了模块化住宅、自动驾驶、垂直农业、分布式清洁能源、城市与社区建设、健康和可持续的食品等等各种领域，SPACE10 也在全球各地做了各种展览和活动。SPACE10 还出了两本书，分别是《今日未来食品》（Future Food Today）和《理想城市》（The Ideal City）。

最近几年，SPACE10 的工作也更多切入到了 Web3、NFT、XR、AI 等热门领域，他们用上世纪的《宜家家居指南》来训练 AI 模型，结果生成了一系列复古又奇妙的产品；今年 6 月 SPACE10 带来了一款仅有 10 公斤的“装在信封里的沙发”，它同样也由训练后的 AI 生成（关键词比如轻量、环保、模块化、无螺丝等等）。

对于 Midjourney、ChatGPT 等热门工具，SPACE10 也都是早早部署，并已经产出了一些实际的创意方案。

谈到这次的关闭，SPACE10 联合创始人之一的 Kaave Pour 表示原本 SPACE10 和宜家的合同期只有 3 年，“一开始的设定就不是要一直存在下去”，而发展到现在，“团队已经实现了最初想要实现的一切”，现在关闭 SPACE10“本身就证明了合作所取得的成就”。

话是这么说，但 SPACE10 已经持续了近 10 年，并且相当多创意和项目都在正常推进中，这次的结束不像是预先计划好的时间点。SPACE10 另一联合创始人 Simon Caspersen 在接受采访时提到在此之前“和宜家有数月的对话”，最终决定关闭 SPACE10，因为“宜家正在准备重组自己的创意流程”。

Jon Abrahamsson Ring 表示“和 SPACE10 的合作激发了我们内部的创新文化，启发了我们如何在宜家创新”，而接下来，宜家还是希望把创意工作收回到公司内部，“将创新文化融入到不同部门和不同组织当中”。

这不一定是个好策略，每家公司都有理论上的创新部门，但真正带来改变的往往是这些外部的力量——或者像 Google X 或者苹果 XDG 那样在内部刻意营造出距离感和神秘感的团队。而那些强调“公司每个人都要负责创新”在绝大多数时候只是一句空话，创新本身也是一件难以量化和定性的事情，而绝大部分员工都有自己的 KPI。

甚至于在创意这件事上，宜家都还只是在“重组”。也就是说，一切都没有确定，唯一确定的是 SPACE10 被砍掉了。

这还是相当可惜的，创意很难，何况是一个已经成形的并且一直在输出的创意团队。何况宜家也不差这个钱。

而即便是结束了，SPACE10 也仍然保持了一家“酷公司”的姿态，在公司的最后一天，团队将过去 SPACE10 所有项目和报告做了开源，当中还包括内部演示的 ppt、工作指南、团队手册，甚至“还有 500 个合作伙伴的联系信息”。它们都放在了 SPACE10 官网上。

Simon Caspersen 表示希望这些资料“能在 SPACE10 关停后仍然可以帮助和激励到大家，也让这些资源能继续发挥作用”，“我们已经尽我们所能为社区奉献了一切”。

SPACE10 在官网上留下了告别的话，当中提到“我们非常自豪，因为我们影响了最大的设计公司之一”，“我们希望 SPACE10 的精神将继续存在，并在宜家的工作和未来方向中得到反映。我们期待着看到它下一步走向何方”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如果 SPACE10 有粉丝的话，那么粉丝们一点也不用担心 SPACE10 团队的去向，或者那些天马行空的创意不会再有——至少几个创始人每个人一直都有着多重身份，他们都运营着别的很多平台（涉及行业也多种多样），这些可以在他们的 X（Twitter）、Instagram 等社交平台上找到。